用縱橫交錯形容2017年全球自動駕駛格局,再合適不過。
8月16日,寶馬集團,英特爾與Mobileye宣布,接納菲亞特克萊斯勒汽車作為首家汽車制造商,加入其自動駕駛平臺開發項目。在這一聯盟團隊的期許中,四家公司將互相搭接長板,縮短自動駕駛汽車上市時間。菲亞特克萊斯勒首席執行官Sergio Marchionne坦言:
“為了推進自動駕駛技術發展,必須在汽車制造商,技術提供商和供應商之間建立伙伴關系,各家公司基于共同的愿景和目標攜手合作,將形成一種協同效應和規模經濟。”
嗯,其他聯盟也是這么想的。
進入2017年,各大傳統車廠,科技巨頭與產業鏈供應商已達成共識:相比于孤軍奮戰,“組團作戰”或許才是應對自動駕駛這一革命性技術轉捩點的新姿勢。
就在最近,這一行業“協同進化”的態勢,再次集中爆發。
較早前,寶馬和戴姆勒就都已宣布與供應商結盟,充分利用更大體量的工程師開發自動駕駛汽車;8月11日,一貫以保守著稱的豐田汽車宣布,與英特爾,愛立信,日本電裝,NTT 成立“自動駕駛邊緣計算聯盟”(Automotive Edge Computing Consortium,AECC),試圖為“建立一整套生態系統,用來支持新興服務,譬如智能駕駛,實時數據地圖以及基于云計算的輔助駕駛。”并表示未來數月,將邀請全球科技公司加入其中。
繼續轉動時間軸。就在上個月,看起來已在自動駕駛軍備競賽中落后一步的打車應用Lyft,也表示將成立自動駕駛汽車部門,并開發“開放式無人駕駛平臺”,吸引各家汽車廠商的加入。譬如已向Lyft投資5億美元的通用汽車就被邀請加入平臺,通用的車輛收集數據將用于建造高分辨率的地圖,以及優化能自主駕駛汽車的計算機。
而國內這邊,百度Apollo計劃也在擴張“朋友圈”的人數。上個月與微軟達成協議,雙方將通過微軟Azure向Apollo計劃的合作伙伴提供云服務,以中國為中心將Apollo計劃擴展到美國和歐洲。
作為全球自動駕駛技術第一次系統級別開放,Apollo類似其它幾個聯盟集大成者,能為車廠提供包括車輛平臺,硬件平臺,軟件平臺和云端數據服務在內的完整服務,幫助他們迅速完成從0到1的啟動。
說來有趣,自誕生伊始,工業革命的象征物——汽車,就與互聯網時代的“跨界連接”精神背道而馳,百年來,保守主義都是汽車廠商的核心價值觀。而當自動駕駛處于大規模爆發的前夜,哪怕在一年多前,多數汽車廠商也仍然延續著單打獨斗的守舊模式,醉心于自主研發自動駕駛汽車,各自趕路。
但如前所述,今年,這些車廠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么,不斷開展“拉攏趕路人”的軍備競賽,他們將自動駕駛領域的商業策略由“產品”轉向“建立網絡”,試圖在最短時間形成合力。
問題是:這些車廠究竟意識到了什么?為什么紛紛打起“團戰”?而中國又將在這張價值千億美金的巨大網絡之中,扮演怎樣的角色。
他們為何結盟?
業內共識是:傳統車廠在自動化轉型升級過程中,需要嚴重仰仗“軟硬件結合”——或者說“聯盟”的搭建。理由大可分為兩類:技術限制,和商業策略。
先說前者。眾所周知,傳統汽車的全球化產業鏈以復雜著稱,如今自動駕駛技術的深度介入,進一步拉伸了產業鏈的縱深,任何企業都無法憑一己之力完成技術躍遷。理由非常簡單,自動駕駛并非人工智能技術與設備的簡單嫁接,而是一次基于顛覆性技術的產業整合。一臺可量產的自動駕駛汽車,需要一整套算法,硬件,傳感系統,基礎決策和數據收集等能力的復合型解決方案。
李開復就曾直言,自動駕駛需要解決所有AI需要解決的問題。這意味著,相比智能手機,自動駕駛產業鏈更依賴各位玩家的共同搭建,且其中的精密程度,以及對可靠性的要求,也都超過了智能手機。
最直接的理由是,在大眾領域,人們對顛覆性技術都會經歷從警惕到信任的流程,現階段不少人仍對自動駕駛持觀望態度,對技術故障的容忍度非常之低。這也難怪,舉個例子,相比可以隨時重啟的手機,在路上倘若一臺汽車自動重啟,無疑是一場災難,于是所有廠商都對自動駕駛技術抱有最謹慎的態度,“組團找bug”確實會縮短技術成熟的時間。
而企業聯盟在技術上的第二個原因,是數據。
常識是:自動駕駛是以人工智能驅動,而數據是這一輪人工智能爆發最重要的養料——自動駕駛亦如此,其本質就是一臺移動的數據終端(預計到2025年,汽車和云計算服務器之間的數據流量將達到每月10EB,大約是目前的1萬倍)。而越是在起跑階段,越需要龐大測試數據的喂養。此時若不同廠商各自為戰,“分裝”數據,勢必將讓整個行業受損。
而仍然考慮到自動駕駛的安全性,理論上,為了駕駛策略的優化,自動駕駛行業需要比手機更具流通性的數據共享。所以,結成聯盟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,通過人工智能的收益遞增原則獲得規模效應。
當然,不同玩家選擇結盟,不只由于受困于技術所限,還有商業上的現實原因。
盡管沒人懷疑,在可預見的未來,自動駕駛將為人類帶去巨大福祉,但至少在現階段,老牌汽車巨頭也在擔心自動駕駛無法在短期內迎來利潤回報,此時放棄單獨研發,組團作戰,無疑可以分攤投資負擔和風險。
也不難理解,其實智能汽車的產能壓力一直很大,以風頭正勁的特斯拉Model 3為例,在他們的時間表里,7月Model 3的產量為50輛,預計8月產量將達100輛,9月將超過1500輛,12月將達2000輛,2018年產量將超50萬輛——必須承認,對于一家過去兩年年產量從未超過10萬輛的制造企業來說,這已屬于令人振奮的“產能大躍進”。
但即便最樂觀的人,也很難將特斯拉與蘋果在智能手機市場的滲透率相提并論,要知道,美國當下每年的汽車銷量約為1700萬輛,即便特斯拉將產能提升至100萬臺,也不過是整個行業的零頭。所以這種背景下,多數車廠選擇開放合作,分攤投入,或許是更睿智的選擇。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,追溯歷史,當一項革新技術來臨,產業內部勢必將帶來一次重新洗牌。一方面,自動駕駛這條賽道上,行至終點的永遠是少數,會有昔日巨頭中途掉隊;另一方面,會有舊格局中的二三線品牌,通過加入聯盟,實現彎道超車。
總之,結盟,會為整個汽車產業帶去一股充滿不確定性的新勢力。
歐美市場的式微
綜上所述,結盟是入局者的理性選擇。而當戰略已定,選擇與誰結盟,在哪結盟,就成為車廠下一個關口。
而在一些論者眼中,相比起汽車工業較發達的歐美,被更開放的政策環境滋養的中國市場,或許是更適合結盟的地方。其中有宏觀經濟原因,也有產業自身的原因。
首先,歐美市場經濟低迷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。譬如,英國脫歐伊始,就有人預言到這一“逆全球化”趨勢將對英國汽車業帶來負面影響。事實也是如此,英國脫歐讓歐洲汽車產業離散化,并在減少就業人口同時危及出口。
據IHS Automotive預測,英國脫歐或將導致今年至2018年全球輕型汽車總銷量減少280萬輛,此外他們還表示,今年英國市場汽車銷量或將從預期的3.2%縮水到1%,并在未來兩年內銷量持續下降——要知道,英國生產的80%的汽車用于出口,出口車輛中60%銷往歐盟其他成員國。
而在美國市場,2016年另一逆全球化的黑天鵝事件——特朗普的上臺,則讓整個科技行業與政府的關系降至冰點,其他不說,僅是移民政策的收緊,就將極大影響自動駕駛外籍研發人才的引入。
當然,歐美汽車市場自身的桎梏,也為這場結盟設下門檻。很好理解,商業本能所致,沒人能對既得利益視而不見。歐美傳統汽車技術成熟度較高,基礎雄厚,但就像任何糾結于“互聯網轉型”的傳統企業一樣,歐美汽車業也會因昔日輝煌而顯得尾大不掉,形成路徑依賴。
汽車巨頭一方面要顧及股東利益(依賴于傳統汽車業績),并在傳統汽車技術上投入大規模研發,另一方面又要實現快速轉型。一面是欲望,一面是恐懼,作為局外人,人們很難想象平衡二者的艱難。
彎道超車
而相較歐美和日本的寡頭格局(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傳統汽車技術成熟度較高),盡管當今中國更像是全球化和自由市場經濟的旗手,但在汽車領域,中國市場碎片化趨勢明顯,且一線品牌較少。
如你所知,中國汽車在追趕海外巨頭的道路上行駛緩慢。“市場換技術”的指示牌看起來已經此路不同,在汽車業,中國并未如智能手機那般縮短與發達國家核心技術的差距。
不過,從利好的一面看,就像前幾年中國市場“互聯網+”的連接紅利,正是源自傳統基礎產業的贏弱,當人工智能時代來臨,中國也有許多傳統行業需要通過AI完成產品升級。從各巨頭資源傾斜和產業落地的時間節點看,汽車行業無疑是最先被改變的領域之一。而此時“碎片化”的特點,也給予了中國汽車市場被生態整合的良機。
這也是為什么4月19日陸奇在上海車展放出Apollo計劃的消息,到7月15日百度AI開發者大會召開的時候,已有包括奇瑞,北汽,長城,一汽和東風在內的十余家國內車廠紛紛加入的原因:他們需要一腳油門,讓他們完成“從0到1”的啟動。
目前Apollo生態合作伙伴聯盟規模已超50家,輻射OEM、Tier1、地圖公司、芯片公司、基金投資、個人開發者、創業公司、研究機構及政府機構等,是全球涵蓋產業最全面的自動駕駛生態。
并為合作伙伴提供了一張頗為詳盡的時間表:2017年7月開放封閉場地循跡自動駕駛,9月開放固定車道跟車自動駕駛,2017年年底輸出簡單城市路況的自動駕駛能力,2018年年底開放特定區域高速和城市道路自動駕駛,2019年公布高速和城市道路自動駕駛Alpha版,最終在2020年之前實現高速和城市道路全路網自動駕駛。
作為生態整合者和AI賦能者,百度希望憑借Apollo“Android for car”的野心,通過提供給廠商可直接嫁接的軟硬件解決方案,做出產異化產品,并最終讓中國在自動駕駛這條路上實現超車機會。
看看今天中國手機廠商借Android之力,在全球智能手機市場的市場份額,誰又能說,這是一個夢呢?